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細聽思潮
忍耐傷痛 靜靜守候
他的嘴脣微微張開,我看着
他,激動得雙脣顫抖。
「怎麼了?沒事沒事。」每
當我嚇得全身發抖時,他就會緊
緊握着我的手,吐出這麼簡單的
一句。温暖的掌心,撫慰驚恐的
心靈;手上的繭,鎮靜顫抖的身
體。我往他身邊慢慢走過去,緊
緊握着冷冰冰卻如此熟悉的手。
我嚥一嚥口水,深深吸了一口
氣,控制着情緒。大家都聚在一
起,圍着他的身邊,站着。看着
他微微張開的嘴脣,期望他像從
前一樣,給我們說故事:「我和
我的孿生哥哥長得一模一樣,只
有家人能辨出誰是哥,誰是弟。
我們成為運動員後,常常玩交換
身份的遊戲。有時哥哥替我比
賽,有時我替哥哥比賽,大家都
給我們整懵了!前幾年哥哥出車
禍去世了,以後要開玩笑的話就
沒有伴了⋯⋯我的母親不容許
我開摩托車,怕像哥哥那般出意
外。依我所說,生老病死,冥冥
中自有安排,有甚麼好怕呢?」
「她怎麼會比我強。」我自
我激勵一番,緊緊握住車把,抑
壓心中泛起的憂傷。過了紅線,
比賽只進行了半圈,我步步為營
地踏着每一腳,以防對手趁機偷
襲,令我措手無及。我不想在她
前面控制速度,於是把速度再減
慢,做一個定車的動作,她也採
取「敵不動,我不動」的姿態。
觀眾一動不動地定睛看着,看誰
堅持得久一點。不一會兒,她就
按捺不住,超越了我。
與她轉換位置後,我的戰術
只成功了一半。雖然單單跟在後
方,就能比前面的車手減少約百
分之三十的阻力。然而一味死
跟,沒有加速或任何路線變化的
話,就顯得十分被動,很容易被
她牽着鼻子,直至走到終點。
兩車對決的精彩之處就在鬥
智、鬥勇、鬥謀;講能力、講心
理、也講生物力學的認知。我與
她隔開一個半車身,省點體力之
餘,留有空間讓自己加速,就騎
得更靈活自如。
他的母親用力地搖晃他,大
概是怕我們久等了,等不到想聽
的故事。我又再吸一口氣,冷靜
自己,穩穩地扶着她,掃掃她微
曲的背。我說我不怕等,大家都
願意等的。大家靠得更近,擠在
一起,等着他像從前指導我們一
樣,道出人生哲理。
「小比賽嘛!輸贏就當是經
驗。」
「好戲在後頭。苦盡甘來!
好好練吧!」
「上天是公平的,付出多
少,回報就多少。」
我看着那微微張開的脣,似
乎聽到他的囑咐。「她怎麼會比
你強呢!」那是他對我說得最多
的話。我相信了。他們靜待着,
待他說故事、講道理。他的家
人、朋友、同事和隊員們都在等
待着;房間的鮮花都在等待着;
我一直等待着。它怎麼會比你強
了?我問他。它怎麼會比祢強
呢?我不停問祂,像祈禱般,心
裏默默念着。